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朗闻言,习惯性地笑着点头道谢。

服务员只是端着一副无可挑剔的笑容望着他,说,一路平安。

床头摆放着的各种仪器正发出恒定的嘀嘀声响。一旁的心电监测仪屏幕上,心跳频率以一种具象的形式闪烁跳动着。

薛夫人沉默地望着睡着的丈夫。

那人已在不知不觉中老去,渐渐花白的鬓发,眼角蔓延的皱纹,以及因为总是皱眉而已经形成一道沟壑的眉心……她发觉自己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地打量对方的模样。

事实上,结婚将近三十多年,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认真关注过自己嫁的这个男人是什么样的。

当初得知自己要嫁进薛家时,她和他只见过三次面,但即使如此,薛夫人也并未对这桩婚事有任何怨言。说到底,她本身的家世也不差,嫁进薛家似乎是金童玉女,门当户对,就连家里人也将其当作一件天大的喜事,上赶着来恭喜祝贺她。

至于感情问题,那向来不在考虑范围内。

薛夫人想,反正对方大概忙碌得很,往后应该也没什么谈情说爱的机会,他们大不了就当彼此是生活在同个屋檐下的陌生人。

可后来她才意识到,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会有多糟糕。

但已经太迟了。

孩子出生的那个夜晚,她浑身是汗地瘫倒在病床上,撕裂的下体尚在流血。丈夫看着襁褓中的婴儿,嘉奖般对她说“辛苦了,做得好”。那个瞬间,她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鲜血和羊水一同流了出来,永远地离开了她。

归根结底,人是感情动物,需要爱与被爱。

出于自卫本能,那之后她干脆开始对一切都采取漠视态度,以隔绝任何会影响到自己情绪的因素。

她不想在乎任何人,不想有任何想法,疲于反驳任何决定。

反正她怎么想的根本不重要,她永远会被丈夫代表。就像人们总是称呼她薛夫人、薛太太,叫得多了,就连她自己都差点忘了自己的本名叫什么。

她叫游月盈。

身后传来脚步声,游月盈从久违的、对过去的回忆中挣脱开来,转头望向朝自己走来的薛汶。

一瞬间她很恍惚。

曾经年幼的孩子转眼就长得这么高大了,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,无论她再怎么绞尽脑汁地回忆,都拼凑不出任何完整的记忆,好似几十年的漫长日子已经因为太痛苦而被抹去。

但游月盈仍然记得,自己最初是想亲自将孩子带大的。可刚出世的小孩尚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,唯一的办法就是哭,不分昼夜地哭泣,饿了哭,难受了哭,时时刻刻都在哭,这种源自本能的、不顾一切的索取最终让精神状态本就岌岌可危的她彻底崩溃,放弃了抚养孩子的念头。

薛汶有些意外地看着母亲出神的样子,他很少在后者的脸上看见这么生动的表情,即使只是恍然和迷惘。

印象中,母亲在家中的存在感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,她像是父亲身边的一个影子,又或者是一个存在于这个家里的幽灵,总是悄无声息。没人真的在意她在哪里,在干什么,是怎么想的,就连母亲自己似乎也不喜欢有人关注她。大多数时候,她就像一块会呼吸地石头,沉默冷硬地面对眼前的所有人和事,吝啬于表现出哪怕一丝的感情波动。

这一点似乎也遗传到了薛怀玉身上。

薛怀玉刚回来的时候,薛汶就莫名觉得这家伙的性格跟母亲很像,特别是睨人时眼底里透出的冷意,和母亲眼中的几乎一模一样。但其实不止是冷漠,薛怀玉的眼睛本身就长得和母亲相像,都是形状姣好,像两片桃花瓣,眼尾微微上翘,天生带着些妩媚动人的气质。

到底是亲生的。

薛汶一边想一边开口问:“父亲情况如何?”

母亲也回过神来,平静地答道:“有治疗方案,但基本没有治好的希望,最理想的结果也不过是多维持几年生命而已。”

——嘀嘀。

仪器的声响适时地填充了沉默。

游月盈深深吸了一口气,又长长地吐出来。

薛汶以为她终于要做出什么重大决定,结果母亲只是说:“阿汶,我们聊聊吧?我和你有很多年没好好说过话了。”

其实不止是很多年,薛汶从小到大都基本上都没和母亲好好相处过。对于这个本应是世界上和他关系最亲近的女人,他的了解可以说知之甚少。

“不怕打扰到父亲吗?”薛汶问。

母亲闻言,从椅子上站起来:“到外面吧。”

病房的布局和酒店套房几乎一模一样,病房是单独的卧室,外头有会客厅,甚至还有配套的次卧和厨房。

薛汶跟在母亲身后,顺手关上了病房的房门。

“怀玉怎么样了?”

这个问题让他微微一愣。那日薛怀玉当着母亲的面吻了自己的场面还记忆犹新,尽管母亲那时什么都没说,但薛汶预想的是,这件事包括薛怀玉这个名字,短时间内都最好不要提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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