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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9章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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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蔚做了几百年的鱼,做人的时间少之又少,哪里懂得许多人心上的弯弯绕绕,更别提与那些小妾们争斗了。渐渐地,清蔚母子的住处,成了吕府里无人问津的地方。不仅如此,母子二人还经常遭受小妾们的白眼。“娘,父亲为什么不来看我们?”年幼的吕封问。清蔚强挤出一个笑容:“父亲很忙,没时间来。”“那父亲为什么回去看姨娘和弟弟们?上次三弟见了我,可是炫耀了好一通……”吕封说着,却自己先想了个借口出来,拍手道,“是了,我是长子,父亲想磨炼我。弟弟们年纪尚幼,还需要父亲关怀。等到弟弟们到了我的年纪,父亲也会磨炼他们的。”清蔚苦涩一笑,点了点头,抱住了吕封,道:“我的好孩子。”有时,她也会想起洞庭湖的日子,想起自己的妹妹。可她一看到儿子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,她却又觉得自己不该想洞庭湖。毕竟妹妹说的不错,人妖殊途。如今,她是凡人,她也有自己的家庭了。只是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,她不知何时染了一身的病,整个人很快地瘦弱下来……可能是被每日上门来羞辱她的小妾气坏了身子,也可能是早年间多次小产种下的病根。总之,她的身体越来越差,人也越来越憔悴。她的凡人躯壳不过四十岁,发间便已生了缕缕银丝。说来可笑,自她病后,吕镜便再也没去看过她一眼。多半是嫌弃她人老珠黄了吧……清蔚心里有数。但清蔚还坚持着,她想,最起码她还有儿子。她的封儿很忠厚,虽然吕镜不喜欢这个儿子,但她喜欢就够了。她的封儿,是如今这世上唯一和她血脉相连的人。看到她的封儿,她就会想起在洞庭湖的妹妹。很久以前,妹妹才是她唯一的血亲。“不知清芦如何?”有时,清蔚会这样想,“她那样聪明刻苦,应当已经登仙了吧?”可她也仅仅是猜测,至于答案,她无从知晓。她依旧做着自己的凡人,尝着人世间的辛酸。直到那一天,清蔚幻化成人的第二十个年头。“不好了!大公子溺水了!”彼时清蔚正躺在病榻上发愣,屋外忽然传出叫喊。清蔚一怔,听见屋外又喊了几声,她这才忙发了疯似的拖着病体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。她头发凌乱,脚步不稳,直追着人群到了湖边,只见一堆人围在那里。她闯进人群,只见她唯一的孩子吕封正躺在地上闭着眼睛,浑身湿漉漉的。一边,吕镜的另一个七八岁的儿子也是湿漉漉地坐在一边哭。“你们愣着做什么?叫郎中!叫郎中啊!”清蔚冲过去,抱住吕封,焦急地冲围观的众人哭喊着。众人神情复杂地看着清蔚,道了一句:“夫人,大公子……没了。”“你骗人!”清蔚近乎发狂地哭喊着,“你们全都是骗子!”原来,是吕镜的小儿子落水,吕封听见呼喊便赶来救。最后,小儿子被吕封救了上来,可吕封却不行了。而吕府的郎中恰到好处地被一个妾室叫去看病了,没能及时赶来。吕封就这样没了。

清蔚伸手,探了探吕封的鼻息,心猛然一沉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紧接着,她反应过来,忙扑过去紧紧地抱着自己孩子的尸身,泪流满面,心如刀绞。她本是湖中一条鱼,她万万没想到,有一天自己的孩子会死于湖水。她如今多希望自己是条鱼,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是一条鱼,一条在湖底无忧无虑的鱼。多讽刺啊。这一天,一直支撑着清蔚让她坚持下来的信念,彻底崩塌了。她哭晕在了吕封的尸身上。 报复清蔚再睁眼时,已是三日后。吕封已经被急匆匆地下葬了。她连自己孩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。房子里空荡荡的,一个人都没有。屋外下着雨。她强撑着站起来,穿着单衣,光着脚,红着眼走出了房门――她要去找吕镜。她一步一步,艰难地行至吕镜房外,却听见房里传来男女欢笑。先是吕镜的声音:“如今封儿没了,可如你所愿了?”女子道:“瞧官人这话说的,难道不是官人所愿?官人不是一直嫌弃大公子愚钝吗?”吕镜却道:“不说这个了。”清蔚脑子里一片空白。只听女子笑道:“官人,这幅美人图真好看。”吕镜一边喝着酒,道:“你若喜欢,送你了。”清蔚从窗缝里看到,那是吕镜当年为她画了几个月的美人图。当年吕镜就是在献上这一幅图后,对她许下“一生一世、同生共死”的诺言的。女子娇滴滴地一笑,把画随意地放在桌上,倚到吕镜怀里,问:“这画里美人是谁?也是官人的旧情人吗?”却听吕镜微笑道:“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,哪里比得上你呢?”清蔚只感觉似乎有一把尖刀正插在自己胸口。她多年的梦,破碎了。吕镜正说着,门忽然被打开,他抬头看去,只见清蔚一袭白衣站在门口,形似鬼魅。吕镜一惊,松开了本来抱着小妾的手。他知道她应当是听去了所有的谈话。“吕镜,”清蔚通红着眼看向吕镜,“你骗我,你骗我!”说罢,她冲上前去,把那幅美人图撕了个粉碎。她当日就不该信吕镜的话,不该要求画这幅美人图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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