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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节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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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至于这首诗,就送给刘指挥使你了。”

欧阳宰执卷起这幅字,递给了刘指挥使。

“谢欧阳大人。”

刘指挥使怔了一下,接过了字卷。

内阁首辅欧阳叔达,不仅在朝堂上做到了文官第一,在文坛上,亦是赫赫有名的大文豪。他的字,一字千金。

慕名求欧阳叔达字作的人,不可胜数。

只不过作为宰辅,欧阳叔达懂得避讳,一直很少送人字画。

然而——

今日,刘指挥使却不想接这幅字卷。

倒不是因为欧阳宰执失了权位后,人走茶凉,家可罗雀。而是这幅字,委实太扎眼,太刺目,是一个烫手山芋。

收下,他收藏反诗,若被崇明帝知道,必会被问罪。

不收的话,倘若今后徐行大军攻入神京,他无此字卷……恐怕难保一时性命。

苏学士、欧阳宰执于刑天王有恩。

这事,他了解的一清二楚。

“看来……”

“刘指挥使也不是糊涂人,想的,看的,都不差。”

见到这一幕,老辣的欧阳宰执瞬间就明白了刘指挥使的心中所想。

他捋了捋颌下短髯,笑道。

“绿林反贼,朝廷弹指可灭。”

“但他一个官,做了反贼,又做到了这等地步,谁不心惮之。”

刘指挥使收下字卷,摇了摇头,面露苦笑。

作为崇明帝的奶兄弟,他对崇明帝的性格知道的一清二楚。有崇明帝这个皇帝在,朝堂败亡的可能性不小。

凡事,要多手准备。

在今日朝会之前,他的巡夜司就得知了神京不少官员已经暗中给徐行送信了。不过,他没有阻止此事,也没给皇帝汇报此事。

因为,送信的官员,多出于他的党羽。

与他是同盟关系。

就如崇明帝想杀几个贪官,填填自己的国库、内帑。

但怎么杀?

根本杀不了!

在他的“颠倒黑白”下,清官、做实事的官员成了大贪,而贪官则被塑造成了清官。杀清官就是在不断培养贪官。

当然,杀这些清官也不冤。

譬如刑天王徐行,他也算一个清官,但亦贪了一些银钱,站了队。

贪污受贿,是进入高层的入场券。

满朝文武百官,只分大贪、小贪。

、谋事在人

贪一两银子,也是贪。

将朝堂“清官”的罪迹昭告天下,百姓们定然只会说杀的好。

所以,崇明帝杀朝堂的任何官,都有理有据,不带冤枉……

等刘指挥使想完庙堂江湖上的风风雨雨后,一旁在亭中就座的欧阳叔达已经提笔写完了国策,并将其转递给了他带在身边的心腹。

“此去一别……”

“应是高山路远,不再相见。”

“老师年事已高,路上拦路的剪径贼盗亦是不少,不若弟子服其劳,为您派几个挑担打水的家丁?”

随手一扫奏折上的字迹,刘指挥使将其收到了袖中,然后状似关怀的看着欧阳宰执,说了这一通话。

“不必了。”

欧阳宰执起身,走至亭栏,“老夫已是国贼,他们这些小贼应是怕我,而不是我怕他们。”

好话说尽,刘指挥使也不强撑。

他翻身上马,带着一群缇骑冲破雨幕,北向神京而去。

料峭春寒。

衣单正薄。

欧阳宰执已经到了古稀之龄,受不了雨水,受不了冷。老仆从马车上取下外袍,悄然盖在了他的肩上。

“老爷,上马车吧,牛……我赶。”

老仆低声道。

宰相门前七品官。

曾经,他在神京,也是各大势力的座上客。

但当欧阳叔达辞官后,他的权势也化作了泡影。不过,他也不懊恼,仍愿专心服侍主子。

“好。”

欧阳宰执点了点头,他没推辞。

他走至马车旁,踩着老仆的脊背,摇摇晃晃的上了马车……

甫登车辕,他便嚎啕大哭。

照马驿人来人往,行人听到哭声,频频侧头。

不过行人们也不敢特别关注,被巡夜司缇骑照顾过的欧阳叔达,定是非富即贵,所以他们只敢稍稍侧目,看上一眼。

“爹爹为何哭?”

欧阳盼安询问自家老父。

“爹哭啊……”

“一哭我仕途四十来载,成了社稷之贼。”

“二哭……这朝堂的擎天之柱从此崩塌,陛下再无遮蔽雨亭,国家丧亡,恐……为时不远了……”

“三哭……盗贼存于四方,而老夫年迈,再无提剑平四方的能力了。”

欧阳宰执轻拭眼角老泪,刻意大声嚎啕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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